谁是“宝黛爱情悲剧”的幕后黑手

——例谈阅读教学中准确、深刻、个性化的文本解读

高中语文必修3选编了《红楼梦》第3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的一段故事，取名为《林黛玉进贾府》（下称《林》）。笔者拟以《林》文为例，通过探究“谁是‘宝黛爱情悲剧’的幕后黑手”来阐释阅读教学中文本解读重在准确、深刻和个性化。

一、《红楼梦》“对女性尊重”的微观认识

我们知道，“宝黛爱情悲剧”是明清小说“奇书”、中国古典小说艺术最高峰《红楼梦》的一条叙事主线；整部小说通过对贵族阶层“贾、王、史、薛”四大封建家族的盛衰描写，展示了广阔的社会生活视野，森罗万象，囊括了多姿多彩的世俗人情。

《红楼梦》又有“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之誉。时至今日，它“大而全”的价值仍在深入研究中。鲁迅先生曾有“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的精辟概括；众所周知，毛泽东是把《红楼梦》当作历史读的。

当《红楼梦》作为中学语文阅读教材，呈现在师生面前时，教师要首先明确它是一部小说。小说是以环境为背景，通过故事情节塑造出特征各异、形象鲜明的人物来表现丰富的思想内涵。

微观地从人物塑造上看，《红楼梦》突破了中国封建社会男权主义思想束缚，刻画了一群美丽、聪明，有思想有感情有意志，“行止见识”不凡，人格独立的女性。现代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舒芜说：“《红楼梦》是了不起的。它在中国古典文学里面，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空前未有的东西，就是把女人当人，对女性尊重。”这与古代其他作品中描写的一些女性迥异：如《诗经·氓》中的弃妇、《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西厢记》中的崔莺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即使“四大美女”也难逃厄运（西施成为吴越之争的牺牲品、昭君遭帝王冷遇又被远嫁匈奴、貂蝉沦为董卓吕布争夺的玩偶、杨玉环因红颜祸水而魂断马嵬坡）；她们大都处于被玩弄、被侮辱、被损害的地位，她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成为男人保住权力或利益的工具（就连《孙子兵法》提出的“美人计”也是把女人当成礼品或工具而没有把她们当作周周正正的人）。

“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正是基于这样的情怀，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尽了没落社会贵族家庭中的一代年轻女性（黛玉、宝钗、湘云、元迎探惜姐妹、晴雯、鸳鸯、紫鹃、平儿等）的可爱、可贵与可敬。

以黛玉来说，《红楼梦》充分写出了她的品格、思想，她的幻想和追求，她高出流俗的“行止见识”……书中展示了黛玉的才情，结社吟诗，表达情志；不说她的《问菊》、《葬花辞》、《秋窗风雨夕》等，单就《杏帘在望》中“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一句足以让人对其“思想境界”刮目相看了。

二、“宝黛初相见”之美与悲剧结局

《红楼梦》第3回后半段即《林》文是这样描绘“宝黛初相见”的——

黛玉一见，便大吃一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她）？”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谅（量）一番……

神态、心理、语言、动作描写（品读画线词句），活脱脱地展现出二人分明是故交知己，彼此心仪；虽属初见，没有矜持和羞赧，更多的是亲切与亲昵。

越剧《红楼梦》中描绘“宝黛初相见”的一段唱词，也表现出宝、黛二人发自内心的对彼此的认同与赞美——

（宝玉）：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黛玉）：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宝玉）：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黛玉）：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宝玉）：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无论是原著描写，还是改编的影视剧，“宝黛初相见”的情景，无疑给我们一种强烈的感觉：宝、黛二人“牵手”应是命定的；有情人成眷属，是必须的！

然而，如前所述，《红楼梦》是女性高尚品格的颂歌，但也是封建社会家庭女性凄惨命运的悲剧。在《红楼梦》第5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警幻仙姑焚香、奉茶、摆酒招待宝玉；此处曹雪芹用比喻和谐音手法借警幻仙姑之口点出了红楼众女的悲剧结局：焚的香叫“群芳髓”、奉的茶叫“千红一窟（哭）”、摆的酒叫“万艳同杯（悲）”。这其中的“宝黛爱情悲剧”便是女性命运悲剧的核心。

鲁迅先生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宝黛爱情悲剧”之所以震撼人心，就在于它让读者看到了“有价值的东西”被无情地毁灭！

宝黛二人最终的结局是一个郁郁而死，一个疯癫出走……黛玉临终之时正是宝玉成亲之日，“宝玉，宝玉，你好……”这是林妹妹最后的声音，也成千古之谜：“你好……”什么呢？绝情、狠心、懦弱、无能……恐怕尽在其中了。

    那么，是谁毁灭了宝黛爱情？谁是“宝黛爱情悲剧”的幕后黑手？     （请阅读下一章节）